电力市场化试点关键在现货市场建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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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电改的六个配套文件1日上午正式下发，电力市场化进程涉及的输配电价改革、电力市场建设、交易机构组建和运行、放开发用电计划、推进售电侧改革、加强和规范燃煤自备电厂监管六个方面，都以文件形式正式公之于众。

    华北电力大学教授张粒子在接受《第一财经日报》专访时表示：“六个文件的最终指向，就是要实现放开两头、管住中间，其中现货市场建设是关键，没有现货市场，发用电计划就不能彻底放开，零售电市场也无法开放。”

    第一财经日报：现货交易市场就是全电量日前竞价市场吗？

    张粒子：不一定。电力现货交易是采用竞价交易机制，对次日或当日的、每15分钟为一个交易时段的电力交易；所交易的电量，可以是各时段全部的发用电量，也可以是双边交易之外的发用电量。目前国际上已经实践的现货市场模式有多种，如日前市场、实时市场、平衡市场等，全电量日前竞价市场只是其中一种。

    日报：为什么你说现货交易市场建设是关键？

    张粒子：电力现货市场实质上就是保障电力实时平衡的市场化机制。电能与其他商品最大的不同在于不便于大量存储，必须发、输、配、用电同时完成，这也是电力市场的特殊性。而用户用电又具有一定的随机性，也就是说用电负荷预测不能达到100%准确，所以用户与发电企业进行直接交易不能保证发、用电的实时平衡，还必须借助公共电力交易平台上组织的现货市场，才能实现实时平衡。

    此外，用户用电负荷又具有日周期变化性，也就是说用电负荷在一天内会有较大幅度的变化，因而在一天内的不同时段，电力市场供需状况是不同的，市场交易价格也应该不同，这样，调峰电源的价值才能得到体现，才能促进电源结构的优化，从而实现以较低的成本保障高峰时段的电力供应。

    当然，如果未来能够实现大量经济地存储电能了，比如消费者去超市买一个能量棒，1000度~5000度不等，能实现即插即用，那个时候就好办了，电力就可以像商品一样交易。现在还远未达到这个程度，计算机、手机等这些用电量很少的用电池就可以，更多的还是用通过电网实时供应的电，发输配用同时完成。

    日报：发用电量为什么不全部通过市场交易，而还要留一部分计划用电量和发电量？

    张粒子：刚才已经说过，电力现货市场是保障电力实时平衡的市场化机制，如果没有电力现货市场，就还得借助计划手段来保证电力实时平衡。而电力现货市场建设需要至少1~2年。在没有建立电力现货市场之前，还需要调节性电源的计划调度来保证系统的实时电力平衡，不能实现全部发电量都通过市场交易确定。

    另外，电力商品还具有普遍服务特性，要保障农业生产、居民生活和公益性用电价格的相对稳定、合理，如果有了零售商以后，就能够帮助平抑电力市场的价格波动，但零售商培育有一个过程。真正的零售商培育出来之后，中小用户才能进入市场。因此，在电力市场建设初期，不能实现全部用电量都进入市场交易。所以文件里面提到的是“发用电计划逐步缩减”，而不是全部取消，就是由于电力的普遍服务性和实时平衡性决定的。

    日报：所以调峰电源也是应该留在计划里面的？

    张粒子：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电力不能像卖萝卜白菜一样卖的原因。目前大用户直接交易的电量，不分峰荷时段电量和谷荷时段电量，不能体现调峰电源的价值，调峰电源参加直接交易就没有竞争优势、会出现经营亏损。因此要保留一些调峰电源的计划电量用于保障系统的实时电力平衡。

    日报：那么未来在发电侧，是不是都要将基荷与调峰进行匹配，作为组合来销售呢？

    张粒子：只有在有了现货市场的情况下，组合才有必要。因为在大用户直接交易时，都是用多少买多少，但在什么时段发、什么时段用，并没有在交易当中明确，这样的话没有必要进行组合。当然了，如果发电企业拿基荷的电去卖，价格低，在市场上才有竞争力，大用户才会买，但是一匹配之后，价格反而高了，大用户不会买账的。因此，我们可以说，目前的大用户直接交易没有体现电力商品的特殊性。所以，下一步的改革，重点难点都是在建立现货市场上。只有现货市场建立了，才能实现全部发用电量市场化。

    日报：我们可不可以认为，现货市场，买的不仅仅是电能，还买的是不同质量的电能？

    张粒子：这样说不准确。电能质量包括供电可靠性、电压稳定性、频率稳定性等。应该说，在一天中不同时段的电能供应成本不同、价值不同、价格不同，而每个用户的负荷特性不一样，也就是说每个用户在不同时段用电量是不均衡的，你在峰荷时段用电多，电费就高，在低谷时段用电多，就可以节省电费。按照国外的实践，有的国家以5分钟、15分钟作为交易标的，因为不同时段需求不一样，这样也就体现了不同电源的价值，投资者才有积极性建调峰电源，才能促进风电消纳。

    所以，随着发用电计划的缩减，就必须建立现货市场，这样才能最终取消发用电计划，否则发用电计划缩减到一定规模就进行不下去了，因为系统实时平衡的技术约束就没办法保证了。

    日报：现货市场的关键，其实还是有分时段的价格。

    张粒子：对。如果将来成立售电公司，大致可以分为两类：一类是面向所有用户包括中小用户售电的，只有这样的零售电公司出现之后我们才可能完全取消用电计划。这时居民用户可以选择零售商供电，但这样的零售公司出现的前提，也是必须先有现货市场。因为，只有高峰时段和低谷时段的电价不一样，零售商才能根据不同用户制定不同的价格菜单，否则如果没有分时段的价格区别，所有用户使用电能的市场价格都一样，结果就是会导致不同用电特性用户间的交叉补贴问题越来越严重。

    另一类是为发电企业或大中型电力用户作电力交易代理的，可以代理进行中长期的电力直接交易，也可以代理现货交易，近期成立的售电公司就是这一类。

    因此，现货市场的建立意义非常重大，如果不建立现货市场，售电公司不可能从事零售业务，还是只能代表发电企业向大用户售电，或代表大的用户去参与市场，帮助用户去市场买电，与发电企业谈双边合同，就只能做到这里了。同时，发用电计划也不能彻底取消。

    如果不是对电力系统运行特性有充分了解，就不会有对建立现货市场重要性的认识，对六个文件的理解也就不够深入，关注点都放到成立售电公司上了，实际上关键在这里。

    因此，我们要明确一点，目前参与直接交易的都是大用户甚至特大用户，负荷率都是较高的，也就是说，各时段用电量是较均衡的，采用集中竞价机制定价还有合理性；但如果直接交易规模扩大以后，各种负荷特性的用户进入市场，再实行集中竞价机制定价就不合理了，就会造成新的交叉补贴问题。

    日报：所以届时现货市场要跟上，可到底怎么建呢？

    张粒子：文件里说到了，以区域为单位或者以省为单位都行，但是需要肯定的是在这个范围内供需是能够基本平衡的，如果有长期的外来电合同也可以。如果真要做现货市场试点，这六个文件就全部会用到了，如果目标不是建现货市场去落实这六个文件意义就受限了。可以这么说，这六个文件的实施本身就是为实现放开两头、管住中间，但现货市场是基础，绕开现货市场去做那几件事恐怕是不可持续的，大用户直接交易可能最多做到50%就会做不下去了。